当婚姻的试卷被撕碎时——记录丈夫提出离婚的那一夜

一、红笔圈出的错误答案

晚上十点零七分，我终于合上那摞作文本。作为毕业班语文老师，第九次修改学生《我的家庭》习作时，总忍不住用红笔在"幸福"二字下面画波浪线——就像当年在结婚证上按下的指纹。

"我们谈谈。"丈夫的声音突然刺破暖黄色台灯光。他手里攥着的不是往常的茶杯，而是印着律师事务所抬头的A4纸。这个给上市公司做财务审计的男人，此刻正在用审计报表的语气说："财产分割方案你看下第三项。"

书架上《教育学心理学》的烫金字微微反光，那是我去年参加市级优质课评选的奖品。此刻学生送我的小盆栽正在窗台枯萎，就像他接下来宣读的离婚理由："你永远把学生排在第一位"、"我们之间隔着四十三个初中生"、"连蜜月都在批改月考卷"......

二、黑板擦不掉的粉笔印

"上周三你发烧到39度，为什么还去守晚自习？"他的质问让我想起下午小测验的阅读理解题——那篇《未寄出的家书》里被孩子们标满问号的段落。

我下意识摸向衬衫第二颗纽扣，那里别着"市级优秀教师"的徽章。冰凉的金属触感突然让我意识到，上次佩戴结婚戒指已是半年前的事情。备课本里夹着的照片飘落在地，那是三年前校运会上，我背着扭伤脚的学生冲向医务室时，他抓拍的瞬间。

"当时张悦的家长在外地......"

"所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可以年年缺席？"他打断我的话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窗外掠过一辆救护车，蓝光在天花板上划出裂痕，让我想起今天课代表交来的破损作业本。

三、被揉皱的再生纸

凌晨一点二十一分，冰箱上的磁性贴拼出"欢迎回家"的英文单词——那是我上周为公开课准备的道具。此刻它们正随着我颤抖的手不断崩塌，就像他最后说的："你教别人怎么写亲情作文，却没发现我们的感情早就跑题了。"

阳台上的绿萝在月光下投出蛛网般的影子，这株植物是五年前搬新家时，班上孩子们凑钱买的。现在它的藤蔓缠住了晾衣架，就像我那些永远理不清的早读课、家长会和教案评审。

咖啡机发出空洞的咕噜声，这个丈夫送我的三十岁生日礼物，此刻正在烹煮第四杯黑咖啡。蒸汽模糊了玻璃门上的便签条，那上面还写着明天早课要抽查的《岳阳楼记》段落。

四、未批改的补考卷

天光微亮时，我翻开压在教案本最底层的结婚照。穿着旗袍的我正在给丈夫别胸花，这个画面突然与昨天下午重合——当时我正给演讲比赛获奖的男生整理领结。

晨跑老人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，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。我轻轻擦掉相框玻璃上的指纹，就像擦去黑板角落里的值日表。第一班公交车报站声响起时，我终于在离婚协议空白处签下名字，笔迹和批改作文时一样工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