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婚一周年:在废墟上重建自我的教育学
一、黑板上的公式与生活的无解方程
去年今日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时,我正在批改初三学生的期末作文。有个孩子写道:"爱情就像二元一次方程,配平了系数才能解出答案。"红笔在纸上悬停了十分钟,最终只画下一个破折号——有些题目,连教师用书都没有标准答案。
教师休息室的咖啡机发出空洞的轰鸣。同事李老师探头问:"下节公开课的课件好了吗?"我突然意识到,这三百多天来,所有同事都默契地避开了我的婚姻状况,就像回避教室里那个突然失去母亲的学生。成年人的体面,有时比青春期更小心翼翼。
二、晚自习教室里的启示录
九月开学季的某个雨夜,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我和一盏台灯。朋友圈刷到前妻的婚纱照时,初三(4)班的王梦茹突然敲门:"老师,能帮我看看这篇《背影》读后感吗?"女孩的文字里有这样一段:"父亲蹒跚的背影不是离去,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教会我站立。"
批改作业的红色墨水和眼角的热流同时晕开。那一刻突然懂了:我总在教学生分析鲁迅的"立人"思想,自己却困在婚姻解体的泥潭里,忘了"立己"才是所有教育的前提。
三、教案本里的重生轨迹
翻看去年的教案本,三月到六月是整片的空白页,夹杂着几页扭曲的涂鸦。而今年同期的备课笔记上,密密麻麻写满存在主义文学批注。萨特说"人是自由的",加缪说"必须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"——这些曾经照本宣科的内容,如今成了支撑我走过教学楼长廊的拐杖。
教师节收到学生送的向日葵,插在曾经摆婚纱照的案头。班长陈昊说:"老师您最近讲课会笑了。"我才惊觉,那些在深夜备课室里反复修改的课件,在无人处背诵的课堂过渡语,都是比心理咨询更有效的疗愈。
四、期中考试卷上的生命题
上周让学生写《最重要的决定》,收上来四十份作文里,有三十八篇写"选择文科/理科"。唯独林小满写道:"妈妈决定签字离婚那天,我第一次看懂《孔雀东南飞》——有些分离不是悲剧,而是新故事的序章。"
此刻窗外又飘起梧桐叶,粉笔灰在阳光下画出光的通路。下课铃响起的瞬间,我合上写满批注的《复活》,讲台下的孩子们正用橡皮擦修改错题——这多像生活本身,我们都在不断擦拭,不断重写,直到那些伤痕变成成长的批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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